《回到你心中》拉瑪那·瑪哈希

“ Ramana Maharshi was the realized soul, no doubt.”——Question and Answer session given in San Diego in the year 1990 by Shri Mataji

“毫無疑問,拉瑪那·瑪哈希是一位自覺的靈。”——Shri Mataji 1990年美國聖地亞哥答問

他的(Ramana Maharshi)外表呈現出一種無以言表的溫柔。那種溫柔中所包含的,不僅是對他在面前的崇敬者所遭遇的痛苦的同情,還包含了對整個人類生命,他們的samsara(注)帶來的無邊的重負的同情。但與這種溫柔同在的,是他臉部線條所峻刻出的嚴厲,一個屬於征服者和毫不妥協的人堅強,這強硬的感覺每每被稍稍長出的白髮所遮掩。他通常會在滿月剃去他的頭髮和鬍鬚——這使他的很多崇敬者感到惋惜——因為那些白髮愈加顯露出他優雅和溫柔的一面。當然他們中任何人都沒有正面要求過他不要再剃髮。

他的臉龐幾乎如水一般,彷彿是時刻流動變化的,但同時又始終如一。令人感到神奇的是他的臉可以很快地從溫柔轉變為岩石般的莊嚴,從大笑轉變成充滿慈悲。所有轉變的瞬間都是如此鮮活和完整,以致於你感覺這不是某一個人的臉,而是全人類的臉。從形式的角度他不能說俊美,因為他的面貌並不算規整,但最美麗的臉在他邊上也顯得平庸。他的臉龐的真相在於:它深深地刻入記憶之中,即便所有其他的臉龐隨着時間的流逝在腦海中消退,它仍然深深地留駐其中。那些只見過他短短一面,或只見過他的照片的人都甚至能比在他身邊的人更鮮活地在腦海中喚起他的臉龐。確實如此,也許是從照片里放射出的那種愛、優雅、智慧、深刻的認知、孩子般的童真成了一個更好的冥想的起點。

——摘自《Life with Ramana Maharshi》

註:samsara——生死輪迴的痛苦

 馬哈希大師,一位南印度的聖者,他將持“我見”不放之人比作火車上的旅人。當他們走上火車,不將行李放上行李架讓火車來載運,卻緊背着行李站在車廂里。同理,當我們可以卸下“自我”的時候,卻仍然緊抓着“我見”不放。因為“我見”讓我們隨時感覺到自己遭受威脅,甚至遭受攻擊,雖然偶爾會為自己辯護,卻非自己能夠掌控。“我見”像一座難以攀爬的高山,卻不得不爬,從而令生活布滿了荊棘。

——胡因夢(台灣著名身心靈導師)

拉瑪那尊者的教導,不僅對印度人很重要,對西方亦是如此。它對全人類非常有益,對於那些不知不覺地在混亂中沉淪的個人來說,也未嘗不是一種警醒。

——榮格(現代心理學大師)

我聽到拉瑪那·馬哈希尊者所說的一句話之後,便開始非常認真地練習冥想。那句話乃是這樣:“在深睡的夢境中,不存在的東西就不是真的。”

——肯·威爾伯(美國當代超個人心理學家)

 內容簡介

 一本令人徹悟的聖書,印度靈性大師拉瑪那·馬哈希尊者,國內讀者的了解尚少,但在印度和歐美地區,拉瑪那的影響力非常深遠,他的悟境被譽為達到了與佛陀、老子、耶穌基督共通的高度。他的教誨高妙玄遠、簡單有力,胡因夢、肯·威爾伯、傑克·康菲爾德等眾多靈性導師都深受其影響,對他的開示倍加推崇。本書是國內有關其人其教的第一本書,也是他最為重要的作品。想要親近拉瑪那·馬哈希尊者,本書是有力的階梯。

卡爾 榮格談馬哈希

   馬哈希尊者是印度大地真正的兒子,他既真誠而又非凡。在印度,他是聖潔的世界裡最聖潔的所在。在他的教誨之中,我們可以找到全印度最純凈的東西,帶着自在世界和自由人類的氣息,恰似一首千禧讚歌。這首讚歌只有一個獨一無二的終極主題,它在時間的光芒中不斷以印度精神來激發自己。它最新的化身,就是拉瑪那·馬哈希尊者。對於人和神的觀念,拉瑪那的觀點給西方人以猛烈的打擊。正如他所說的,這是一個具有東方色彩的意識,它超越了西方心理學所能觸及的範疇。心理學只能承認,在它自身的領域裡無法提出這種思路。然而,印度人卻早就知道,作為精神之源的角色,“自性”和“神”是無差別的,人住在自性裡面,就是與神同在,甚至也可以說,他就是神本身。在這方面,拉瑪那是十分清楚的。

東方的修行者和西方的神秘主義者在這個目的上是一致的:將關注的重點從自我轉到自性,從人轉移到神。這也就是說,自我將消失於自性,人將淹沒於神。《靈修篇》(聖·依那爵著)做了同樣的努力,該書所表達的一個觀點就是,一個人將自己的財產和自我奉獻給上帝的程度,跟他的屬靈程度成正比。關於自性,羅摩克里希那尊者也賦予了同樣高的地位。只有這樣做,自我和自性之間的衝突才能趨於緩和。拉瑪那尊者宣稱,靈修的真正目的就是為了消滅自我。在這一點上,羅摩克里希那尊者的態度卻不甚堅決。儘管他說過“自我之見不去,真知解脫難現”,但他又不得不承認自我的本性極為牢固。他說:“那些少之又少的人啊,他們是如何獲得三昧,並把自己從自我中解脫的?這是何等的難能可貴。對話和孤獨都毫無幫助,自我依然重返,就如白楊樹,雖經砍斫,翌日卻又生髮新芽。最終你將發現,自我牢不可破,只好繼續做它的僕人。”與這種妥協相比,拉瑪那尊者顯然更為激進。

自我和自性,這二者之間的關係,反映了東方人的內省意識,已經探索到了一定的經驗高度,這種高度是西方人難以達到的。東方的哲學如此有別於我們的哲學,它為我們提供了一件很有價值的禮物,但是,“若要享有這件禮物,我們就必須先獲得它。”拉瑪那的箴言,再次闡明了印度精神——幾千年來關於內在自我的冥想中所發現——的要旨;他的生命和工作,也再度示範了印度人為尋求那最初的自由源泉而進行的最為深層的努力。

很多東方人對本民族的精神產品,有一種很快會滅亡的憂慮。那些外來的東西,東方人無法相信它們都出自西方最好的頭腦。所以,他們把羅摩克里希那和拉瑪那等哲人視作現代先知。

西方的擴張式文化確實可以消除很多弊端,它看上去十分有效。但回顧這一過程,我們卻是以靈性文化的損失作為代價,這實在太昂貴了。居住在窗明几淨的房子里固然舒適,但這並沒有回答另外一個問題:到底誰才是房子的居住者?他的靈魂是否也享受到了與外在生活環境同樣整潔有序的禮遇?

人一旦開始了對外部事物的追求,他就將永不滿足,儘管生活的真正所需不多,但他卻追求得越來越多,而且僅僅出於偏見,他認為這些外在的東西永不足夠。他完全不知道,拋開所有外在成就之後,在內心裡,他仍然是那個可憐蟲,當他有了一輛汽車卻發現人家有兩輛的時候,他仍然會抱怨自己的貧窮。的確,人的外在生活可以實現很多進步和美化,但是,當內心的那個自己跟不上這一切的時候,它們就失去了意義。

全部生活所需的所有東西,就是喜樂的來源,這是理所當然的。但是,在這之上,內心裏面的那個人發出了抱怨之聲,抱怨沒有任何外在的產品能夠讓他滿意。在追逐“精彩事物”的過程中,這種聲音越被漠視,內心中的那個人就越會成為各種厄運和不幸的源頭。外在化的傾嚮導致了難於救治的苦難,但既然每個人都是這樣的,所以也沒有人會理解一個人為什麼會痛苦不堪,沒有人會對自己的貪得無厭感到奇怪,卻把它視作天性。沒有人意識到靈魂的偏食已經導致了嚴重的失衡,這就是西方文明的病因,在把貪婪的惡疾傳染給全世界之前,它絕不會止步。所以,儘管這只是拉瑪那用自己的語言表述出來的信念,東方智慧還是給了我們良多啟示。他提醒我們,我們文化中某些與之相類似的東西被遺忘了,並把我們的注意力引向已經被我們拋在一邊的東西上,比如,我們內心中的那個人的命運。

拉瑪那尊者的教導,不僅對印度人很重要,對西方亦是如此。它對全人類非常有益,對於那些不知不覺地在混亂中沉淪的個人來說,也未嘗不是一種警醒。

書摘:

 我是誰(Nan yar) 

一切眾生皆願長久喜樂,遠離諸苦;一切眾生皆能得見自性的至愛。由於唯有喜樂才是至愛的因由,為了獲得這人心本有的喜樂,這在深睡無念之中所覺受的喜樂,人應當知道自己的自性。帶領人知道自性的首要法門即是智慧之路,即是以“我是誰?”為形式的參問。

一 

我是誰? 

由七種元素組合成的粗質肉身,不是“自性”;

分管色、聲、香、味、觸的眼、耳、鼻、舌、身,不是“自性”;

分管語言、動作、抓攫、排泄與享樂生殖的五種意欲感官,不是“自性”;

分管五種吐納作用的生命之氣,不是自性;

甚至起動心念的心智,也不是我;而只帶有殘存心念的茫昧無覺,其中既無對象,也無作用,也不是我。

如果上述種種都不是“自性”,我是誰?

在否定了上述所有都不是我之後,所留下的覺性,就是自性。

覺性的本質為何?

覺性的本質是存在——意識——喜悅

何時才能了悟自性?

當所觀的世界消失,就會有自性——也就是對“觀者”——的了悟。

當世界仍然“存在”(被視為真實),會有自性的了悟嗎?

不會。

為什麼?

“觀者”與“所觀”,有如“草繩”與“毒蛇”。“毒蛇”的幻象不消除,“草繩”的真相就不會出現。同樣的,除非將“視世界為真的信念”去除,否則無法了悟底層(深處)的自性。

何時這世界,也就是說“所觀的對象”,能被去除?

當造成所有認知與行動的“心智”靜默了,世界將會消失。 

二 

心智的本質是什麼?

所謂“心智”,乃是一種居住於“自性”中的奇妙力量,它導致所有的心念產生。

一離心念,別無“心智”。因此心念即是心智的本質。

一離心念,再沒有一個叫做“世界”的存在。在深睡之中,沒有心念,也沒有對世界的認識。在清醒與夢境中,既有心念,也有世界。

正如蜘蛛吐放絲網,而又收回於自身。心智也從自身投射出“世界”,而又將它還原於自身。當心智從自性中開展,世界便彰顯而出。所以世界顯現,自性不現;自性顯現,世界不現。

如果有人堅持探詢心智的本質,它終將消亡,獨留自性。

心智永遠只能依附某種“粗質身”而存在,而無法獨自存活。被稱為“精微身”或“個我感”(JIVA)的便是這個心智。

三 

何為“了解心智本質”的“參問”之道?

在肉身中做為“我”而生起的,就是心智。

如果有人探問肉身中“我”的念頭最初從何而生,他將發現它生自於心。這就是心智的來源。

所有從心智生起的念頭之中,“我”的念頭最搶先出現。在第一人稱代詞出現之後,才有第二、第三人稱的出現;沒有第一人稱代名詞,將不會有第二和第三。

心智如何才能平靜?

以“我是誰?”來參問。

“我是誰?”之一念將會消滅其他諸念,而且好象是在撩撥火中薪柴的木枝,它在最終也將燒滅。

在這之後,就會有自性的了悟。

“我是誰?”的方法是怎樣練習的?

當其他念頭生起,不必追趕,此時應當參問:“念頭對誰而生?”

念頭生起多少,都不要緊。但念頭生起的時候,應該勤問:“這念頭對誰而生?”

答案會是“對我!”

所以只要參問“我是誰?”心智將會回到它的源頭,而雜念會將沉澱。

以此方法反覆修習,心智會發展出停留在自身源頭的技巧。

當精微的心智由大腦與感官放散,粗質的形式與名稱就顯現了,當心智停留於心之中,形式與名稱就消失了,而本來的自性便會照耀。

四 

想使心智平靜,還有其他方法么?

除了參問,若用其他去故意控制心智的方法,那麼,心智會在表面上受控制,然後又再逃逸。控制呼吸也是如此。就好象控制呼吸的修行,觀想神的形象,重複念咒等等,都是使得心智平靜的助力而已,心智會變的定於一點,這樣的心智參問自性會比較容易。心智的純凈品質會增加,而這對參問自性有所幫助。

客體的妄念無休止的浮現,有如海洋的波浪般。何時才能全部去除這些妄念?

當對自性的禪定越來越深入,妄念將會消融。

從無始以來的客體的妄念,可不可能完全消除,而人可不可能只存在為純粹的自性?

一個人應當堅持對自性的禪定,而非屈從在“可不可能”的懷疑之下。就是大罪人,也不用憂慮哭泣說:“哦,我是罪人,怎麼能得救?”一個人應當全然拋棄“我是罪人”的想法,並深銳的集中在對自我的禪定上;那麼此人必能成就。

並非有一個好,一個壞的兩個心智。心智只有一個,倒是殘存的妄念有兩種,一種是幸運的,一個是不幸的。當心智受到幸運的妄念影響,它便被稱為好;當它受到不幸的影響,它便被視為壞。

心智不應任它遊盪到世俗的對象,以及有關他人的事物之上。無論他人有多可惡,也不應懷恨。貪婪與憤怒,都需要戒除。所有你施與別人的,你也施與了自己。如果了解這個道理,誰不會施與他人呢?當一個人的自身生起,一切就生起;當一個人的自身平靜,一切平靜。我們的行為多謙遜一分,善果就多一分,如果心智平靜,一個人便能四處為家。

參問應該練習多久?

只要心智之中還有客體的妄念,“我是誰?”的參問就仍是必要的。

當念頭一浮現,應當在起源出以參問立即將其消滅。如果一個人不間歇的將自己留在對自性的禪定中,這樣也可以。

只要圍城之內仍有敵人,他們就會繼續突擊;如果他們一出現就被殲滅,圍城自會落入吾人之手。

五 

芸芸奉獻者之中,誰是最偉大的?

將自己給了等同神的“自性”的人,是最出色的奉獻者。

將自己給了神,意思就是說——持續停留安住在自性之中,而除自性之一念,不留餘地給其他心念。

不管什麼負擔都被丟給了神,由他來背負。既然神的無上力量使一切事物移動,我們為什麼不臣服於他,而不是去憂慮和擔心——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我們都知道火車可以載貨,所以上車後為什麼還要把行李扛在頭上,而不把它放在火車上,樂得輕鬆?

難道神和上師不能解脫一個靈魂嗎?

神和上師只能指出解脫之道,而不會將靈魂直接帶到解脫之境。

事實上,神和上師沒有區別,好象羊落虎口就不能得脫,那些進入上師慈悲視線之內的人永遠不會迷失;然而每個人都應以自己的努力去追隨神或上師指出的“道路”,並求得解脫。

一個人只能以自己的智慧之眼了解自己,而無法依靠別人。難道名叫拉瑪的人,必須要靠照鏡子來知道他就是拉瑪嗎?

讀經對謀求解脫之人有用么?

一切經書上都說要謀求解脫,就應當先“定心”;所以總結性的教導就是“定心”。誰能知道這個道理,就不需要皓首窮經。

謀求定心,只需在內心參問自己的自性為什麼;這樣的尋求如何能在書本中做到?一個人應以自己的智慧之眼了知自性,書本上尋找自性,不異於緣木求魚。終於會有一天,求道者將必須要忘卻以前所學得的一切。

什麼是喜樂

喜樂就是自性的本質;它與自性沒有差別。在塵世的任何外物上了無喜樂。我們以無明想象自己能從外界事物上得到喜樂。心智外放,就遍歷痛苦。事實上,當心智的慾望得到滿足,它回到自己的居所並享受自性的喜樂。

事實上,世界只是心念。當世界消失,無有心念,心智感受喜樂。而當世界浮現,心智遍歷痛苦。

何謂解脫?

參問身受束縛的自己的本質,了悟真實本性,就叫做“解脫”。

“與其沉迷於猜測,不如當下尋找永遠在你之內的真理!” 

“和平是你的自然狀態,是心智阻礙了你的自然狀態。當心智消亡,你便會了悟永恆的和平。” 

問:如何收攝心智? 

答:如果了悟自性,那就無心可收了。當心智寂滅,自性自然輝耀。悟道者的心智可能是活躍或者不活躍;自性獨自存在。因為心、身、世界皆不離自性,不能獨立於自性之外。它們能相異於自性嗎?只要覺知到了自性,一個人何必擔憂這些幻影?它們如何能染着自性?

上師及其恩寵

問:上師的恩寵是什麼?它如何領人契入自性?

答:上師即是自性。若有人不滿生活現狀,藉由向神祈禱等等來尋求慾望的滿足,他的心智會逐漸凈化,直到他渴望去知道神,欲求神的恩寵之心勝過滿足世俗慾望之想。此時神之恩寵便開始彰顯。

神化身成上師在奉獻者面前出現,教其真理,清凈其心。奉獻者的心智定力漸增,而終能反轉於內。通過禪定,心更清凈而一波不生。這一片平靜之際就是自性。

上師同時是“外在”與“內在”的。從“外在”他將心智推向內在;在“內”他將心智拉入自性,並使心智平定。那就是上師的恩寵。神、上師與自性無一無別。

問:神智學會(the Theosophical Society,又譯通神學會)的成員修習冥想,以便找到明師來引導他們。

答:明師是內在的,禪定之意在於去除明師是外來的無知。如果他是你所等待的外來人,那麼他也註定會消失。這種無常的存在有何用處?但是只要你認為與他是分開的,或是你就是肉身,那麼“外在”的明師就是必要的,而他也會看似以肉身出現。

當你與肉身的錯誤認同終止了,你將發現明師其實不異自性。

問:上師會藉由點化(initiation)等等來幫助我們了悟自性嗎?

答:上師可曾拉着你的手向你耳語?你可以將他觀想為你的本來面目(What you are yourself)。因為你認為你有肉身,你才認為他也有肉身,對你做一些有形的施為。他的施為是內在的,在靈性的領域裡。

問:如何發現上師?

答:神遍滿內在,以他的恩寵憐憫虔誠的奉獻者,並依照奉獻者進化的程度來彰顯它自己。奉獻者視神為人,並期待一種肉身之間的關係。然而神或自性化身的上師從內在施為,助人看清自己的謬誤,引入走向正道,直到他了悟內在的自性。

問:那麼奉獻者應該怎麼做?

答:他只要遵循明師的指導並向內用功。明師在內亦在外,所以他會創造出種種情況來驅使你返轉向內,並同時將你拉入中心。以此外推內拉,你將能定於中心。

你認為世界能為奮鬥所征服。當你在外受盡挫折而返轉於內,你將感到:“哦,有一種高於人類的力量!”

自我乃是一頭大力之象,除猛獅無人能降伏。在此上師等同猛獅,如象的自我一見上師,即刻戰慄而亡。

然後你會知道,你的榮光便藏在你終止存在之處。欲入此境,你必先全心皈依。當明師見你適合接引,他便會接引你。

問:上師既不點化人,亦無有形施為,他的沉默如何能比語言更加有力?此種沉默會比研讀經藏更好嗎?

答:沉默是最有力的施為。經藏無論如何浩瀚,字句如何鏗鏘,它們並無實效。上師雖靜默,其恩寵普被萬方。將世上所有經典合在一起,亦不比這沉默更浩瀚,更鏗鏘。

問:奉獻者如何能得到喜樂?

答:奉獻者向明師皈依,這意味他不再保有一絲個人性了。如果皈依是如此完全,所有的自我之感盡消,那麼就再也不會有苦難與哀傷。永恆的生命除喜樂之外無他。這會如天啟一般地來到。

問:我要如何得到恩寵?

答:恩寵即自性。恩寵亦不自外求。你只須知道它存在。

太陽唯是光明,不見黑暗。你口中談着黑暗,卻一面逃離太陽。奉獻者的無明彷彿黑暗的幻影,一見上師便消失無蹤。你為陽光所包圍;然而若你想見太陽,你必須轉向它的方向看着它。是以雖然恩寵即在當下,你卻只能藉由適當的方法來發現。

問:恩寵能夠加速求道者的成熟嗎嗎?

答:將一切留給師父。毫無保留地皈依師父。

二者選其一:或是自我臣服,因為你了解到你的無能,而需要更高的力量來救助;或是參究痛苦的原因,進入到本源,並因而融入自性之中。無論走哪一條路,你都能從苦難之中解脫。神或上師永不放棄將自我臣服的奉獻者。

問:向上師或神行頂禮的意義何在?

答:頂禮象徵自我的沉沒。這意味着融入本源。外在的跪拜,鞠躬和頂禮皆無法欺瞞神或上師。它只看自我在或不在。

問:薄迦梵能否借一片代表恩寵的葉子給我加持(prasād)?

答:進食之時,不思自我。如此一飲一啄,皆成加持。

問:識字之人是否更符合悟道的條件,因為他不需要上師的恩寵。

答:即使飽學之士也必須俯首於不識文字的真知者面前。不識字是無知,教育則是學得的無知。二者皆無知於真正的目標。真知者以不同的方式無知,他無“他人”可知。

問:信徒以禮物供奉上師,不都是為了要得到上師的恩寵嗎?所以參見者供奉薄迦梵禮物。

答:他們為什麼帶禮物來?我要禮物嗎?即使我拒絕,他們也會將禮物丟到我身上!為了什麼?這不像是放餌釣大魚嗎?漁翁之意不在餵魚,而在吃魚!

問:神智學派認為在成就解脫之前,必須經過一連串的點化,這是真的嗎?

答:在今生成就解脫之人,必定已在前世經過所有的點化。

問:神智學派說悟道者在死後必須選擇四、五種工作,而這些工作並不一定是在這世上進行的。薄迦梵以為如何?

答:有些會從事工作,但並非全部。

問:你是否意識到一個無形真知者的兄弟同盟?

答:如果是無形的,你如何看見他們?

問:在意識之中。

答:在意識之中無有外在的事物。

問:我能了解他們嗎?

答:如果你了解了自己的實相,那麼真知者與明師的實相你也會清楚。只有一位明師,那就是自性。

問:輪迴是真的嗎?

答:輪迴只存在無明之中。過去現在,實無輪迴。未來亦不會有。此乃真相。

問:一個瑜伽行者能夠知道他的前世嗎?

答:不知今生,焉問前世?發現現在,其餘自會隨之而來。擁有現在有限的知識,你已受了這麼多的苦;為何還要以更多的知識來拖累自己?要受更多苦嗎?

問:薄迦梵會使用秘法的力量來使他人了悟自性嗎?或者單憑薄迦梵悟道的事實就已足夠?

答:了悟自性的靈性驅力遠比秘法的力量更強大。由於真知者了無自我,對他而言亦無“他人”。能賜予你的最殊勝利益是什麼?是喜樂,而喜樂來自寧靜。寧靜只存在於沒有擾亂之處,而擾亂來自心念。心念一去,和平自來。人除非寂滅其心,否則他不能獲得和平與喜樂。除非他自己喜樂,否則他不能賜予“他人”喜樂。

無論如何,既然對無心的真知者而言無有“他人”,單靠他了悟自性的事實,便足夠使“他人”喜樂。

Ramana Maharshi 簡介 

印度靈性大師拉瑪那·馬哈希(Ramana Maharshi),印度上世紀徹悟本心的究竟覺者,國內讀者的了解尚少,但在印度和歐美地區,拉瑪那的影響力非常深遠,他的悟境被譽為達到了與佛陀、老子、耶穌基督共通的高度。他的教誨高妙玄遠、簡單有力,眾多靈性導師都深受其影響。《回到你心中》一書是國內有關其人的第一本書。他的修行思想是直指內心的,意在指導人們向內心發掘,認清自我,並以此獲得最終的寧靜和友愛。拉瑪那·馬哈希及其追隨者克里希那穆提.艾亞爾都是得到自覺的靈。

拉瑪那·馬哈希(一八七九~一九五○)生於南印度,是本世紀徹悟本心的覺者,也是聲動寰宇的說法者。在成道前他原是印度中等婆羅門家庭的孩子,少年時與其它學童毫無兩樣,常和友伴一起念書戲耍,從來沒有意識到任何靈性經驗,也未曾顯露對修行的興趣。然而他在十七歲那年卻經歷了一個不可思議的轉變。 

有一天他獨自坐在他叔叔家中的一個房間里,突然一種死亡的恐極其真實而暴烈地攫住了他。馬哈希一直是個健康的孩子,當也毫無病痛,然而他卻感覺到他在剎那間就要死去了。這狀況突如其來,也毫無徵兆,此刻的馬哈希在震驚之中,既不去追究這恐懼的由來,也不想求助於任何人,相反地他聲色不動,在當下獨自面對這巨大的危機。他後來自述道: 

這死亡的恐怖在震驚中將我的心智驅轉向內了。我在心中自問:「現在死亡來了;這意味什麼?是什麼要死去了?這肉身死去了。」而我即刻便戲劇性地演出這死亡的發生。我模仿死屍將四肢平伸,彷佛全身僵冷地躺下,以便在更大的實感中參問。我閉口屏息以防發出任何聲音,或說出「我」或是其它的字眼。 

「那麼,」我對我自己說:「這肉身已死。它將被人送去火葬場燒成灰燼。然而在這肉身死亡之後,我死了嗎?這肉身是我嗎?它靜默而無知覺,然而在它之外,我卻感覺到我的人格完全的活力,以及在我之內的『本我』的聲音。所以我原是超越肉身的精神。肉身死去,然而超越肉身的精神卻不為死亡所觸及。這即意味我原是永生不死的精神。」 

這整個過程並非緩滯的動念,而是活生生的真相的靈光乍現,幾乎不加思索地為我所直接體驗。「本我」原來真實不虛,是我當下唯一的實相,而一切關乎肉身的有意識活動都流入這「本我」。從此「本我」或自性便在一種強大的引力之中定於自身。死亡的恐懼永遠消失了。從此我與自性合一,永不退轉。念頭可能彷佛曲中的各種音符來來去去,然而「本我」有如襯底的基本音韻化入了所有其它音符,恢恢不散。無論肉身處於談話、閱讀或是他事之,我依然定於「本我」。 

馬哈希就如此一悟頓悟到實相了。一般而言,修行人初逢實相的經驗往往是剎那間事,神妙的覺受在驚鴻一瞥之後便飄然而去,只留下恍然而惘然的回憶。然而馬哈希卻有如風吹花開,不但未經刻意修鍊而自然頓悟,而且一悟永悟,了達究竟解脫。其實他在這次危機之,所遭遇的正是自我的死亡。根據他在本書中所解釋的,在撒哈佳(Sahaja,意為自然)無念三昧之中,自我已經斷滅,如何流流入自性的大海而消失於無形,在此境之中個人已與自性渾然合一。

馬哈希成道之後對世俗活動完全失去興趣,又不事生產,以此不見容於家人。六周後他離家獨自登上阿魯那佳拉(Arunachala)聖山,此後終生不再離開。起初他幾乎完全脫離了色相世界的一切活動,長時期沉浸在目性遍照的存在之中,對肉身的存活亦毫不關心。畋於有求道者前來向他請益,他才以少量的食物維持住肉身傳道。後來來自印度與世界各地的弟子逐漸增多,形成了道場,此後他便開始了五十年如一日的靈性教導。 

由於馬哈希是究竟的覺者,他的教導超越了各宗教間的界限,而呈現出平等雍容的整合。他常在默坐之中以大能啟迪弟子肉蘊的自性,認為沉默就是最鏗鏘有力的說法;然而為了解答弟子在修行上的種種問題,他也開口作出詳盡的回答。他以流露純醉的大美的語言,清楚說出求道者的兩條路,一是自問「我是誰?」二是全心皈依。這也就是智能與愛(即慈悲)的修行,二者殊途同歸。對於第二條路,亦即敬神奉獻的修行,他說神、上師與自性其實無分無別,透過自性化身的上師不可思議的恩寵,虔誠的求道者便能得到自在解脫。除此之外,他平視各種修行路線如持咒、瑜珈、禪定等等,並以精闢的解說指出這些方法都意在平息心念,最後仍是歸向自性的了悟。 

不僅如此,在這所有的指引之中他更透露出開明而富彈性的態度。他並不鼓勵苦行或棄俗,只說在合于禁欲之前做個居士反而較好;他也不教人譴責自我或肉體,只教人不要去認同。

然而他最主要也最聞名於世的教導,則是一條引入直接契入自性的智慧之路。當弟子提出不切實際的問題時,馬哈希總是說先去知道你自己,再去了解其餘,以此方式簡單地將他推向對自己真身的探究。這智慧修行的法門在形式上單刀直入,只是去參問“我是誰?”它的意義在於集中心力去發現自我所從生的本源,而這本源就是自性。這參問並非持咒,在參問之後也不須由心智來回答,只需要保持平靜,讓真正的答案自然而然地浮現。事實上它並不是心智或自我所能做的,因為自我並非我們的真性。它真正的涵義是自性在參問它自己,了悟它自己。

也許有讀者會問,這是否太深太玄了?在這裡我想談談自己親身的經驗。我在看這本書的時候,起初也不甚驚奇,只覺得心中漸漸悄靜。一天早晨,我閉目小坐,就先靜下來體會身體感官所感應到的種種細微變化,以及正在流動的心念,然後問“是誰在感受這一切?”答案是“我”,那麼“我是誰?”這一問之下,我彷彿陡地升到頭頂之上,進入,或成為,一種極為清明的充電似的意識,在剎那間,我“見”到下方那個名叫陳建志的人的心念流動,就如看見他人一般,而那念流在這觀照之下頃刻流逝,只留下這清明的意識湛然自在。這經驗只維持了一會兒,之後我又恢復如前,然而整個人頓覺身心舒暢。此後一年只要心靜時定定一問,雖然不見得有類似的感受,體內總是立即有真氣流轉,變得較容易放鬆;在生活上遇見種種憂煩,也不至於太認真。而這難忘的經驗也形成了我直接了解馬哈希的基礎。

馬哈希在本世紀成道以及他的說法,實在是別具意義的。我常覺得各大宗教之間,雖然衍生出的教理與名相在表面上各各不同,其實都指向一個共通的終極實相。正如浮雲萬千,而天空只有一片。馬哈希的悟境其實也就是佛陀的悟境,也就是老子的悟境;而馬哈希所說“我即是自性”,又何嘗不是基督所謂的“我與我天父是一個”?正因馬哈希並不執限於任何宗教,也許反而能幫助我們了解各教中最精深的奧義。

再者,有些宗教的經典千百年來部分屢經人為的誤傳與曲解,原始的風貌可能受到些許掩蓋。由於馬哈希的說法是當代所傳,對弟子的各種疑惑又有相當清晰的解答,以此既超越時間,而又有貼近今日讀者的現代性,如果避開翻譯的因素不談,堪稱是最上乘法門扭曲最少的第一手資料。因為是這樣一本重要的著作,我翻譯時只想儘可能忠實,行文也保持原書明凈而悠遠的風格,力避強作解人或以辭害意。

這明心見性的境界,以往我們總覺得是遙不可及的事,然而馬哈希卻堅定地說每個人都有可能了悟自性,因為我們每個人都依於自性而生,而我們實在就是它。這亦即是你也亦即是我的自性,兩千年來佛經中曾名之為真心、本心、如來心或涅槃妙心,而馬哈希則只單單拈來這一個心,並指出心保留了所有的平安與愛。這也就是這書名的由來了。在本書即將付梓的前夕,譯者所深願於讀者的,也只有這輕輕的一句——回到你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