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難節剛過,我在默想,但不是在默想基督受難,而是在默想「死後」的問題(Afterlife)。這也正好符合Holy Saturday的傳統,紀念基督下陰間,然後星期日復活升天。
我在想:「為什麼我們要相信死後還有世界?還是不相信這些其實會健康一點?至少我們的人生能更多專注現在?」正如Bart Ehrman在他的新書中(Heaven and Hell:A History of Afterlife)指出,他選擇跟從蘇格拉底的看法:人死後的結局要麼是不再存在和不再有感覺,要麼是與歷代偉人重聚;總意是人只需活在當下,不用太多擔心死後世界。
老實說,我非常讚成我們該活在當下,珍惜眼前人,珍惜今天所擁有的,享受今天勞碌得來的份。但問題是,我發覺當我越專注今生,我反而不得不更多思考死後。
為什麼?恐懼死亡或許是其中一個原因,尤其是活在這疫情陰霾之下。遺傳學告訴我們,生物在evolution的過程中必然想要求生,因此對死亡的恐懼是人類與生俱來的本性,無論我們信有神還是無神。於是,人就傾向嘗試為自己提供一些對死後世界的想象,用來減輕自己內心的不安。
Maybe。但我發現這恐懼也不只是關乎自己,也是恐懼失去身邊美好的人與物。當我感恩現在所擁有的美好,難道我不會希望這些美好能夠永遠延續下去嗎?難道我真的要相信:不在乎天長地久,但願曾經擁有嗎?如果我會希望我的鄰居明天醒來會安好,難道我不會也希望大家會永遠地醒來安好?
另外,對於已經逝去的人,無論是親人、友人,在忙碌的生活中,我發覺自己對他們的思念越來越少,拜訪他們墓碑的次數也越來越少,那怕有些是曾經與我有很深厚關係的人。隨著日子一天一天地過去,他們在我心中的重量似乎只能是有減無增。在心理學上,這或許是值得慶幸的,因這代表著已從哀傷中復原。但在情感上,這其實非常困擾。在死亡下,似乎Absence只能makes the heart grow harder而不是fonder。人在人心中的價值,似乎敵不過歲月的流逝。然後,到有一天當我也死去時,別人對我的思念也是否只能如此地遞減?這樣,死後世界或許正是代表我們對這殘酷現實的否定,並認為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是遠超過我們所想的有意義和長久。
然後,我也想到經歷受苦和不幸的人,假如死後再沒有下文,這怎麼能公平?有人生於貧窮,有人年輕死於非命,有人天生殘缺,有人自小就受疾病煎熬,有人死於暴政,有人死於戰亂或天災或人禍;自古到今,活在不幸裡的人大概比起活在幸福裡的人來得多。每個人都嘗試努力地活著,但可以自由追求自己夢想和做自己想做的事的人又有多少?如果這世界真的有神,難道祂不應該消解這些不公平嗎?假如再沒有死後,而人只是塵垢中的原子隨風飄散,那就正如保羅所說,「若死人不復活,我們就吃吃喝喝吧!因為明天要死了。」除非,天平有一天能有倒轉的機會,世間的一切憾事能有再次完滿的機會。或許只有這樣,每個人的生命,或貧或富,才能說是被賦予了同等的價值。
如此,活在當下反而令我更思考未來。或許,對基督徒而言,現在與將來是密不可分,甚至只有將來才能肯定現在。對死後世界的信念,從來不是只關乎個人的得與失,更是關乎對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以致世界整體的盼望與寄望。
關於 信仰。不再河蟹
有人曾說:「教會分裂的歷史不是因為有批判和討論,而是因為逃避問題而粉飾的假太平。」用現代的術語,叫做「河蟹」(和諧的諧音) – 封閉、掩蓋負面消息,控制言論自由。現今華人基督教充斥著許多河蟹勢力,令不少信徒被邊緣和被傷害。「信仰。不再河蟹」志在展現一種對話空間,希望還信仰一種敢於反思、批判、更新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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