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究真我或探究真我,英文Self-enquiry,梵文vichara,也称为jnana-vichara[1]或ātma-vichār),乃恒定贯注在“我”之内在觉知或“我是”上,继而认出虚幻的“我”之思维,拉玛那·马哈希推崇此法最为有效、直接。
根据拉玛那的教导,“我”之思维消失后,只会剩下“我之我”(I-I)或“真我之觉知”(Self-awareness),这将带来“轻而易举的存在觉知”(effortless awareness of being),待在这种状态,这个“我之我”将逐渐消解造成“我”之思维升起的业缘或习气(业的印痕),最终“我”之思维不再升起,证得了悟真我或解脱。
追着那个“我”不放
拉玛那给出的优波提舍(上师给弟子的教导或指引)直指弟子的真我,为他们指出真实本在其中。长期追随他的虔诚弟子-作家David Godman解释到:
拉玛那建议参究真我的初学者将他们的注意力放在内在“我”的感觉上,尽可能的维持住那个感觉,越久越好。如果他们被其他念头打断而分心,无论何时,他们觉知到自己的注意力开始涣散时,那就再重新觉知“我”之思维。他建议以各种辅助方式拉长这个过程-人们可以自问“我是谁”或“我从哪里来”-但终极目标却是连续不断地觉知到那个担负身心所有活动责任的“我”。
任何时候都能依此法修习参究真我:
参究真我不应被视为某种只能在特定时刻、特定地点修习的冥想法;它应是人们清醒时都能连续不断进行的,不论他们正在做什么。马哈希也看不出工作和参究真我有何冲突可言,因为到了最后一个人只需费少许心力,便能在任何场合下维持在这种状态。虽然如此,他还是建议初学者(一天中)最好有固定的正式修习时段,但他未曾倡导长时间的静坐冥想,相反的,每当有任何弟子表达想抛弃世俗活动、潜心冥修的渴望时,他总不表赞同。
真我即觉知
拉玛那说真我即觉知:
真相是,真我是恒常不间断的觉知。参究某客体是为了要发觉真我的真正本质即“觉知”。一个人得参究到感知(主客体间的)分离为止。
放掉非我的觉知,即能导向纯然的觉知:
你即是觉知。觉知是你的另一个名字。既然你是觉知,那就没有必要去达成或培养觉知了。你只需要停止觉知其他事情,即放掉非我。一个人若能停止觉知非我,那么,纯然的觉知就会留下,那就是真我。
参考文本
拉玛那的书面作品包含了参究真我的简洁陈述。《Ulladu Narpadu》第30节说:
内转心智(mind)提问“我是谁”,当一个人碰触到无上本心(heart),个己“我”便沉寂了,旋即,“我之我”的真实显现出来,但它却不是小我(ego),我之我是完美“绝对真我”(Self Absolute)的存在。
《Upadesa Undiyar》第19和20节以几乎一样的方式描述了同样的过程:
“我”从何处升起?向内寻找。那个“我”便会消失。追求智慧之法。
“我”消失处,“我之我”本身便会浮现。无边无际啊。
Vichara Sangraham(参究真我):
(在一次模拟死亡的经验,)我如同留下尸身般撤离这具血肉之躯,甚至未尝发出“我”这个字,在那当下若有人急切参问:“升起的‘我’究竟是什么?”那么,在本心中就会响起无声的sphurana(神圣颤音),“我之我”将自行闪现而出。那是一种单一、未分化的觉知,诸多分裂的思维也跟着消失。若你继续躺着停留在那种状态,就连sphurana-已完全消融掉“个己感”,一种“我是这具身体”的小我形式-最后也会消退,就像火焰将樟脑吞噬殆尽那样。这就是那些圣者和经文所说的解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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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拉玛那.马哈希对话
Munagala Venkatramiah编辑
thevoidone 歌者 随绿度母散步 合译
1989年第八版
马德拉斯大学
1958年8月11日
T. 答 P. Mahadevan博士
简介
“博伽梵总是强调那个得到解脱所必然要获得的根本的真理,是唯一的本我,除本我以外,不存在任何其他。了解了这点则了解了一切。这是不能被过于频繁地重复说的。你就是本我,他这样告诉我们,除本我之外你什么也不是,其他的一切都只是想象而已,所以就在当下成为本我吧。不必远遁到森林中去,或者把自己一个人锁在房子里; 继续你日常的行为,但将自己与那行为的作为者分离开。本我是那观照者,而你就是那(观照者)。
这些谈话中不断给出例子,使用能够被所有人理解的语言,适合各层次的人。对本书的阅读过程本身就会引导读者进入自己内在的源头。它自身便是足够的修习。不要欺骗自己,你已经就是那个,没有什么还要去获得的,只需去除虚假的联系,将限制认为是虚幻的。
除了建议一个人乃至所有的人来读这本书并且试图把它变成他们的一部分以外,还有什么需要说的吗?哪怕只是简单的一个词,或者是一次交谈都是多余的。
Sri Ramanasramam,
1955年1月1日.
Sadhu Arunachala
Major A. W. Chadwick, O.B.E.
1935年9月9日
所有人都只意识到他们自己的本我。奇迹中的奇迹!他们将本非的作为真实,或者将现象与本我分离。只要有知者在,就会存在各种各样的知识(直接的、推理的、智力的知识);知者一旦消失,它们都会一并消失,它们的有效性和知者处在同一程度。
1935年1月6日
一个人请求Maharshi对他说些什么。当被问到他想要了解什么时,他说他什么都不了解,并想从Maharshi这里听到些东西。
答: 你了解到了你什么也不知道。找到那个知识。那就是解脱(mukti)。
1936 年9月22日
问: 什么是那个唯一,那个了解了就会让所有疑惑尽释的唯一?
答: 了解那个疑惑者。如果那个疑惑者被了知,疑惑将不再升起。疑惑者是不可见的。同样,当疑惑者停止存在时,将不会再有疑惑升起。 它们由哪里升起的呢?所有人都是智者,在世解脱者(吉万穆克塔)。只是他们还有还没有意识到事实真相而已。疑惑必须要连根铲除。这意味着疑惑者要被连根铲除。这里所说的疑惑者即是头脑。
问: 用什么方法呢?
答:“我是谁?”就是那个探询。
问: 我们可以修习加帕(japa)瑜珈(持续念诵)吗?
答: 为什么你要认为我是这个呢?探询直至思想停止。被称作本我的,将被揭示出那不可逃避的本来面目。
问: 哈塔瑜珈(hatha Yoga)是必须要修习的吗?
答: 它是有助的方法之一 – 并不是总是必要的。这会因人而异。探询胜过呼吸。在“Vasistha瑜珈(Yoga Vasistha)”中Chudala建议对Sikhidvaja 进行探询(vichara)以去除我执。
实相能够通过实践呼吸或者智能达到。前者便是哈塔瑜珈;而后者是探询。
问: 在达到证悟后的智者是否有任何个体性呢?
答: 他怎么能保持个体性呢?
即使长者通常会建议在做任何工作之前要achamana 和呼吸训练– 无论是世俗的工作还是非世俗的工作。这意味着意识的专注使工作得以完成。
问: 我做非此-非此(neti-neti)静心。
答: 非彼不是静心。要找到源头。你必须要没有失误地到达源头。 假“我”会消失而真“我”将会呈现。前者不能脱离后者而存在。
1935 年3月28日
Raghaviah先生: 我们如何能将高等的体验与低等的体验(意为灵性体验与世俗事务)结合起来呢?
答: 只存在着一种体验。建立在假“我”之上的世俗体验是什么呢?去问世界上最成功的人他是否知道他的本我。他会说“不知道”。 不了解本我谁又能了解什么呢?所有世俗的知识都是建立在这样一个脆弱的基础上的。
Ramamurthi先生: 如何能区分“真我”不同于“假我” ?
答: 有谁意识不到他自己的吗?每个人都知道本我,但是又都不了解。这是一个奇怪的矛盾。
之后大师又补充说,“如果质询是否思想是存在的,结果会是发现思想并不存在。 那只是思想的控制。否则,如果思想是存在的而一个人试图去控制它,这就是思想控制思想,就好象是一个贼以警察的身份出现去抓贼,也就是他自己。思想一意孤行地坚持以这种方式存在,而隐藏了它自己。
1936 年6月9日
Gul和Shirin Byramjee是来自Ahmedabad的拜火教的两位女士, 于当日到达。晚上时,他们对马哈希说:“博伽梵啊!我们从孩童时代开始就被灌输了信仰倾向。我们读了几本哲学书并且为吠檀多所吸引。
我们读了奥义书、Vasistha瑜珈、薄伽梵歌等书。我们尝试静心, 但是我们的静心毫无进展。 我们不知道如何来证悟您能帮助我们达到证悟吗?
答: 你们如何静心呢?
问: 我开始问自己“我是谁?”,否认身体并非为“我”, 呼吸并非为“我”,思想并非为“我”,而后我就无法继续下去了。
答: 好的,那就是智能所能达到的地方。你的途径完全是智能的。
的确,所有的经典都提到途径仅仅是引导探询者了解真理的。而真理不能被直接指出。所以这是智能之路。你看,能够去除全部非我的人却去除不了“我”。说“我不是这个”或者“我不是那个”的必定就是那个“我”。这个“我”只不过是我执或者“我”念。在“我”念升起之后所有其他的念头就出现了。因此“我”念是根念。
如果这个根被拔除了,其他的所有就同时没有了根基。因此,去寻找那个作为根基的“我”,质询自己“我是谁?”;找到它的源头。然后所有这些都会消失,纯粹的本我会从此呈现。
问: 如何去做呢?
答: 那个”我”一直就在那里– 在深层睡眠中,在梦中,亦在醒中。那个在睡眠中和此时正在说话的那个是一个。“我”的感受一直在那里。否则你是否要否认你的存在呢?你不会。你会说“我是”。找到谁是。
问: 尽管这样一来,我还不明白。“我”,就如你所说的,是现在这个错误的“我”。 怎样去除这个错误的“我”呢?
答: 你不需要去除这个错误的“我”。
“我”如何能去除自己呢?- 你所需要做的全部就是发现它的源头并安住在那里。 你的努力只能让你离得更远。而那超越的会照顾自己。你在那里是无助的。没有努力可以达到它。
问: 如果“我”一直在那里- 当下就在,为什么我感觉不到呢?
答: 是这样的。为什么要说感觉不到呢? 是真“我”如此说还是假“我”这样一来说呢? 审视它。 你会发现它是假“我”。 假“我”是障碍。 假“我”必须被去除以使真“我”不被隐藏。
“我还没有证悟”的感觉正是证悟的障碍。事实上已经证悟了;并没有更多的需要被证悟。否则证悟将是新发生的事情;它之前并未存在,必须在之后才能发生。有生必有死。如果证悟不是永恒的它就不值得拥有。因此我们所寻求的并非是新发生的。它就是那个永恒的但现在由于障碍仍不为我们所知;它就是我们寻求的。我们所需要做的只是去除这个障碍。无明就是障碍。超越这个无明则一切都完美了。
无明和“我”念是一回事。寻找它的根源,它就会消失。“我念”如同一个精灵,虽然可不触知,却和身体一同自动生起。“身体意识”是假我。放弃这种假我。这种放弃是通过寻求本我来完成的。身体不会说“我是”。是你在说“我是这个身体!”找出谁是这个“我”。 寻找它的来源它将会消失。
(以下D表示门徒,M表示拉玛那.马哈希大师)
1937年1月23日
头脑是各种念头的集束。各种念头升起,是因为有一个思想者。这个思想者便是自我。自我,如果去寻找它,它便会自动消失。自我和头脑是相同的。自我是所有其他念头升起时的源头(root-thought)。
1939年1月24日
小组里的另外一个人问:怎样摧毁自我?
M:首先要把控自我,然后问怎样去摧毁它。谁在问这个问题?是自我。自我能同意干掉它自己吗?摧毁自我这个问题是珍视自我的必经之路,而非去干掉它的必经之路。如果你去寻找自我,你会发现它并不存在。这就是摧毁它的办法。
与这个问题有关,我经常会回忆起以前我住在马杜拉的West Chitrai街时发生的一件有趣的事。小偷光顾了我那时一位邻居的房子。他提高警惕想抓住小偷。他让警察守住小路的两头、他自己房子的出口处和后门。小偷来了,这位邻居跑去抓小偷,他扫了一眼周遭,并大喊:“抓住他,抓住他。那儿……他在跑……那儿……那儿。”他这样叫着,让小偷逃跑有了机会。
自我也是如此。寻找它,不会找到它。这也是消灭它的方法。
1936年6月20日
B.C先生问为什么不管如何重复努力,心都无法内观。
M:心的内观须经由练习、理性才能逐渐达成。心已有太长时间习惯于如同奶牛一般在别人的园地上放牧,不容易限制于她自己的房间。然而,她的主人用更多、更美的青草和草料吸引她,第一次她会拒绝;然后她吃了一点;但是她天生喜欢跑出去;她溜走了;主人重复吸引她,她习惯了小房间;最后甚至松开她,她也不会走了。心也是如此。如果它发现了它自己内在的喜悦,它将不会想往外跑。
1938年10月15日
一个男人问Sri Bhagavan(即拉玛那.马哈希):“怎样最简单地说出真我的智慧(Atma vidya)?”
M:其它的智慧都需要一个知者、知识和被知的对象,然而真我的智慧根本不需要这些。真我的智慧就是它本身。有任何事情能如此显而易见么?因此这就是最简单的回答。你所需要的只是质询“我是谁?”
人的真正名字是解脱。
1939年2月1日
D:“不是这个-不是这个”。这是对求道者的指导。指导者告诉求道者本性即超我。这是如何获知的?
M:本性称作闻者、思者、知者等等。但这并非全部。本性也称作耳朵之耳朵、心之心等等;但是从何意义来认识知者?
D:但是这并没有说出本性是什么。
M:“不是这个-不是这个”
D:这仅是否定。
M:(沉默)
奉献者抱怨尊者没有说明本性。
1936年1月6日
来自师利.罗摩克里师那协会的Lakshman Brahmachar问:质询“我是谁”或者“我”之念头本身只是一个念头,如何在过程中摧毁这个念头?
M:当悉多在森林中,当着瑞西们的妻子们被问到在仙人们(rishis)(罗摩在他们中间)中间谁是她的丈夫时,她否认了每一个仙人,直到指认出他,她只是低下了头。她的沉默说明了一切。
同样,吠陀经也在“不是这个-不是这个”时显示出其含义,并且继续保持沉默。他们的沉默表达的是真实的状态。这就是沉默所呈示的含义。当“我”之念头的源头抵达于无,那么剩下的就是本性。
D:帕坦加利的《瑜伽经》做了鉴别。
M:对超我的鉴别仅是摧毁自我的另一名称。
1937年1月3日
甘露滴
在昨天的回答中,Sri Bhagavan(拉玛那)说本性是深度睡眠中的纯粹意识,并且他还指出从睡眠到醒着状态的本性转变即悟境。有人请求再解释一下。Sri Bhagavan和蔼地回答:本性是睡眠时的纯粹意识;在转变阶段,没有人我之分,本性从而得到发展;醒着时,人我之分便出现了。个人经历仅是自我的经历。所以寻道者必须专注指明了的悟境(比如,“我”的转变)。
除非他已经领悟到“我”的转变是实现目标的已知的基础和指引,否则睡眠经历对他不起作用。
再者,人们未了解睡眠。睡眠仅仅与醒着状态时的错误的普遍看法有关。醒着的状态是真正的无明,而睡眠状态才是纯粹的真理。
般若(Prajnana)是梵,《天启书》(Sruti)如是说。梵是永恒。经历睡眠状态而保持觉知者称作智者。在所有三个状态中,他是智者。尤其在睡眠状态中,他是纯粹的真理。什么是ghana?其中有智和识。在所有的感知中都有智和识。醒时意识是错误的意识,即无明。醒时识通常与自我共存。当醒时识成为正确的知识,这就是梵。当错误的知识完全没有,如在眠中,留下的便是纯粹的完整的知识。这就是真知(Prajnanaghana)。
爱多列雅奥义书(Aitareya Upanishad)说到般若、识、愚痴、想,这都是梵的名字。如果仅由单独的意识组成,如何体会梵?体会总是与识在一起。因此纯粹的“我”的转换次第必须有真知的经历。醒时“我”的状态是不纯粹的,这样的经历也是无用的。因此可用转换的“我”或者纯粹的“我”。
如何觉悟到纯粹的“我”?《分辨宝鬘(Viveka Chudamani)》说,真我总是在智鞘中向外散发光芒。Tripura Rahasya和其他著作指出,在两个连续的念头之间即纯粹的“我”。
因此要把握纯粹的“我”,寻道者要将真知作为目标,在这样的练习中,念会呈现出来。所有这些,都有它们合适的和各自的位置,并同时导致悟。
再者,《分辨宝鬘(Viveka Chudamani)》已将纯粹本性描述为超越于无,即与无不同。这儿的"无"是污染的醒着的“我”。
Asadvilakshana意思是妙有,即睡眠时的本性。《分辨宝鬘(Viveka Chudamani)》也描述其为不同于有和无。两者的意思是一致的。妙有也是所有可见的见证。
如果妙有是纯粹的,不纯粹的“我”去体验这妙有?有个人说,“我幸福地睡着了”。幸福是他的体验。如果不是他的体验,这个人如何能讲他体验到的是什么?如果其本性是纯粹的,他如何在睡中体验幸福?现在那说出自己体验的人是谁?说话者是无知的自我,但他说出了纯粹的自我。那是如何达成的?是这无知的自我在睡眠中吗?他现在关于睡中幸福感的体验得出一个他在睡中存在的推论。
那时他是怎样存留下来的?当然不会像醒时的状态。他在睡时非常微妙。极其微妙的无知的自我在幻境中体验到了幸福的纯粹自我。这就像在一棵树的树枝和树叶下所看到的月光。
微妙的无知的"自我"在现在这个时刻对显而易见的无知"自我"看上去是一个明显的陌生人。为什么我们推断出了他在梦中的存在?我们通过这个推断没有否认其幸福的体验么?是的,没有否认。
幸福的体验不能否认,每个人都在追求好好睡一觉,为了一个愉快的安静的睡眠,他们准备一张好床。
这让我们得出结论,识者、认识和被识者在所有三种状态下存在,尽管在其微妙处有区别。在转变状态,“我”是纯粹的,因为没有人我之分。“我”占优势。
为什么纯粹的“我”现在甚至在记忆中都未曾显现过?
因为对其熟视无睹。纯粹的“我”只有在有意识去认识它的情况下才会显现出来。因此努力并有意识地去认识它吧。
1935年12月7日
一位来访者说:一些人说寻道者只应该以粗拙的对象作为静坐的所缘:如果一个人总是寻求灭掉意识,这将是悲惨的。
M:对谁而言是悲惨的?有与本性分离的悲惨存在吗?
完整的“我-我”是无限的海洋;自我,“我”之思维,只会在海洋中留下泡沫,它即个人生命,也就是个人灵魂。泡沫也是水;当它破灭时,它只会汇入海洋。当只残留一个泡沫时,它也仍然是海洋的一部分。不能认识到这一简单的事实,无数不同名字的方法,比如瑜珈、崇拜、行动……每一方法又有许多派生,已经经由许多技巧和复杂细节用来教导寻道者,这仅是诱惑寻道者并混淆其头脑。所有这些都是为什么?仅是为了认识本性。它们是认识本性的助缘和必要条件。
五官将感知的客观事物当作是直接知识(pratyaksha,指灵魂的觉察能力)。任何事物能象未经感官意识的本性那样直接吗?五官感知仅仅是不直接的知识,而非直接知识。只有一个人自己的觉知才是直接知识。才是个体和全体的共同经验。认知人自身的本性,也即获得觉知,并不需要任何帮助。
那个无限的连续整体(plenum)意识到它自己是“我”。这就是它的原名。所有其它的名字,比如OM,是后来才诞生的。解脱仅是保持对本性的觉知。Mahavakya的 “我是梵”是对这一理念的权威说法。尽管总是体验到“我”,尽管一个人的注意力不得不吸引至“我”。然后唯一的知识开始出现。因此需要奥义书和智慧的圣人的教导。
1936年6月18日
COHEN先生一直在思考心的本质,如果“精神之心”跳动,它是怎么跳动的;如果它没有跳动,那么我们怎么感知它?
M:这种跳动异于肉体的跳动;跳动是你的肉心的功能。而精神之心是精神体验之所在。如同发动机提供动力给电灯、电扇等整个系统,根源的最初的力量也是如此提供能量给心的跳动、呼吸等等。
D:“我-我”意识的感觉是怎样的?
M:如同一个完整的“我”的意识。这是完全的觉醒。
D:当它出现时我们能认知到它吗?
M:是的,如同清醒一般。甚至你现在都是如此。当“我”纯净时,你不会认错它。
D:为什么我们有一个用来静心的“心”的位置?
M:因为你要寻找觉醒。你能在哪找到觉醒?你能在外找到它吗?你不得不向内寻求。因此你直接向内寻求。并且,“心”只是觉醒之所在或者即觉醒本身。
D:我们静心什么?
M:谁是静心者?首先问这个问题。保持静心者的状态,无须静心。
1936年3月11日
稍后,还是那位先生说,睡眠是遗忘状态,醒时则是精神的活动状态。精神在睡眠时处于潜在状态。
M:不是你在睡觉么?
D:是我在睡觉。但是是在一种遗忘状态中。必须有一个遗忘的见证者,和在这两种状态中说“我”是持续不断的头脑。
M:谁是这个见证者?你讲到“见证者”。必须有个客体和一个见证的主体。这是头脑的创造。见证的概念存在于头脑之中。如果有遗忘的见证者,他会说“我见证遗忘”么?
你,用你的头脑,说现在必须有一个见证者。谁是这见证者?你必须回答是“我”。谁又是这个“我”?你将自己等同于自我并且说是“我”。见证者是这个自我吗?说话的是头脑。它不能见证它自己。通过自我强加的限制,你相信有一个头脑和遗忘的见证者。
你还说,“我是见证者”。那个遗忘的见证者必须说,“我见证遗忘”。现在的头脑不能在睡眠时冒充它自己。
因此整个立场是站不住脚的。觉醒是无限的。有限时只是觉醒冒充了它自己的地位。真的没有可见证的。只是简单的存在。
1936年1月15日
师利.罗摩克里师那协会的Lakshman Brahmachari问:“一个人可以想象他自己是念头的见证者么?”
M:这不是自然的状态。这只是一种思维(修习)——是为了让头脑平静。本性在任何时候都是见证者,不管想象与否。除非是为了让头脑平静,否则无须那种想象。然而那是保持本性的最好方法。
1937年1月23日
D:很明显,有时人、事如同在梦中呈现出一种模糊甚至是透明的的形式。人在此时停止观察人、事如同在心向外驰时一样,但是这是他们存在的被动意识,没有任何自我的主动意识。这时在头脑中有一种深深的宁静。这种状态,在这种时候,是准备潜入本性中么?或者这是不健康的状态,是自我催眠的结果么?是否应鼓励这种状态为获得暂时平静的一种手段?
M:在头脑中,伴随着平静的是觉知;这确实是我们的目标状态。事实上,你所提的问题表达出这一点:没有意识到本性,所呈现出的状态不是稳定的,而是偶然的。
“潜入”这个词,准确地表达出了向外的意识转为向内趋势的状态,如同潜入表层之下一样。但是当没有阻塞觉知,只有这深深的宁静时,需要“潜入”么?如果没有意识到本性,这种向里的努力可以称作“潜入”。在这个意义上可以认为这种状态对开悟或者“潜入”而言是适合的。因此你所提的最后两个问题是没有必要的。
1936年2月5日
还是这个人又问三摩地(Samadhi:又称为专一禅定)的本质和获得三摩地的方法。
M:当询问三摩地本质和获得三摩地方法的这个人消失时,三摩地就会出现。
Maj.Chadwick:有人说面见一位圣人就足够了;那些偶像、朝圣等,并非那么有效。我来这里已经三个月了,但是我不知道我从马哈希这里获得了什么益处。
M:面见有一种净化的效果。净化是看不见的。就像一块煤要花很长时间点着,一块木炭要花短一点时间,而一堆火药会迅速点着,这就是人们来到圣人面前的等级之分。
Cohen先生:我静心并达成了可以称之为平静和沉思的思维。接下来该是什么?
M:平静是本性的觉悟。平静无须打乱。静心者仅以平静为目标即可。
D:但是我没有满足感。
M:因为你的平静是暂时的。如果总是处于平静之中,那就是觉悟。
1936年11月27日
从Mysore来的Shamanna先生问大师:请慈悲为我们解释“我-我”之光。
M:并非在睡眠中了知真我。大体上,醒着的时候,“(真)我”的感知与身体、世界和无我有关。这样联系在一起的“我”是非本性的精微模式。只有当他代表本性时才是本性之光(Aham Sphurana)。
这对智者是自然的,并且它本身由智者们称作圆满智能或者由奉爱者们称作奉爱。尽管到目前,人们对包括睡眠在内的真相未真正了知。不可能在睡眠中一次性完全了知本性。首先必须在觉醒状态中了知它,因为它是在所有三种状态下的真实本性。必须在醒的状态下努力,本性正是在这种状态当下体会到。接下来会对持续的本性有更多了解,它由醒、梦、深眠所组成。
这就是本性之意识。意识(vritti)的意思难以用文字来表示,这个词只是权当一个更好的字面表达。有人理解意识(vritti)类似于象大海一样的河流,这是荒谬的。意识(vritti)是短暂的持续;它是合格的、被导向的知觉;或者说是被念头、感知等等打碎了的绝对知觉。意识(vritti)是头脑的功能,尽管持续的知觉超越了头脑的范围。
这是智者或者解脱的自然和首要的状态。那是完整的体验。当相关的知觉平息时,它会显露出它的权威。
自我之念是不连续的,“我-我”(真我)之光是完整的,持续的。在思维平息之后,本性放出光芒。
1935年7月6日
ER先生问:什么是sphurana(一种无法言说的但是明显的心中的感知)?
M:在一些时候可以感觉到sphurana,比如在害怕、兴奋等等时候。尽管它无时无处不在,仍只会在特殊的中心和特殊的时候感觉到它。它也与前因和身体带来的糊涂有关。
尽管它是独一无二和纯净的,它是本性。如果头脑由sphurana决定,并且持续自动感知到它,这就是解脱。
再者,sphurana是觉悟的前兆。它是纯粹的。主体、客体由其持续下去。如果一个人错以为自己就是主体,则客体一定会以不同状态显现。主、客体周期性地被收摄和投射,创造了世界和主体对之的喜悦。如果,另一方面,人感知到他自己是主、客体投射之屏幕,就不会有困惑,并且他能安住在观察主、客体的显现、消失中,没有任何对本性的动摇。
圆满智慧Jnana:乃是开悟(自心本性不再受到障蔽)时所显现的智慧。梵文之发音为「佳那」
1939年2月4日
一位奉献者问师利.薄伽梵:主体、客体随着每个念头出现和消失。因此主体消失的时候“(真)我”没有消失么?如果是这样,那对“(真)我”的质询如何进行下去?
M:主体(知者)仅是头脑的一种模式。尽管这个模式(vritti)消失了,但隐藏着的实相没有停止。这个模式的背景是头脑模式在其中起伏的“我”。
D:把本性描述为闻者、思者、知者等等以后,又把它描述为asrata、amanta、avijnata–非闻者、非思者、非知者,是这样吗?
M:是这样。普通人只有当思维上自觉的修正升起时,才会觉知到他自己;这些修正是短暂的;它们生起又灭去。因此把思维称作为kosa或者外壳。只有纯粹觉知时,这就是本性或者超我。
一个人念头下的自然状态是梵喜(bliss);如果那梵喜是短暂的——它生起又灭去——那么它仅只是梵喜之外壳,不是纯粹本性。
所需要的是决定将注意力放在所有念头下的纯粹“我”之上,并且不要失去对这种注意力的控制。
人们已将这种专注与控制形容为一个绝对微妙的念头;否则完全不能形容它,因为它与真实本性无异。谁说到它,对谁说,并且如何去说?
Kaivalyam和《分辨宝鬘(Viveka Chudamani)》很好地解释了它。因此尽管在睡眠中对本性的觉知尚未遗失,个体灵魂的无明依旧。因为这个破坏头脑微妙状态的无明是必要的;在阳光下,棉花不会燃烧;但是如果把棉花放在一个放大镜下,它就会起火并被穿过放大镜的阳光烧毁。同样,尽管本性的觉知无时不在,它对无明却没有敌意。
如果经由冥想,念头的微妙状态占了上风,那么就摧毁了无明。《分辨宝鬘(Viveka Chudamani)》也说:肉眼不能见到无比微妙的至高本性,这就是本性光耀并观照一切。
这个微妙的心识状态不是被称作意识(vritti)的一种心念上的修正。因为这个心识状态有两类。一是自然的状态,另外一个是向客体形式的转换。第一种是真实的,另外一种真实与否则要依行者而定。当后一种消亡时,前一种将会保留下来。
实现这一状态的手段是冥想。尽管这其中有三种区别,最后它仍将归于纯粹觉知(jnanam)。冥想需要努力;纯粹觉知(jnanam)无需努力。冥想可以去做、不做,或者错误地做,纯粹觉知不是如此。冥想被当成行者自己,纯粹觉知则称作超我本身(vastu-tantra )。
1935年11月25日
Rangachari先生,一位位于Vellore的Voorhees大学的Telugu学者,问到关于无欲之业(nishkama)。拉玛那大师没有回答他。一会后,拉玛那大师爬上了一座山,少数人跟着他,包括那位学者。拉玛那大师捡起了路上的一根带刺的小树枝;他坐了下来,并且开始饶有兴味地整理这根小树枝。他切断刺,把节疤弄光滑,把这根树枝弄成一根长而尖的棍子。当他们离开时,一个放羊的小男孩出现了。他丢失了他的棍子,很失落。拉玛那大师马上给了它一根新的(即他刚才整理好的那根小树枝),然后走了。 那位学者说,这事实上就是对他问题的回答。
Vellore:韦洛尔,印度东南部的一个城市
nishkama业力:Karma梵文,羯摩,业力;nish,无欲;nishkama,无欲之业。
1938年10月15日
有一次,A问:一个人如何在日常生活中保持崇敬?
拉玛那大师没有回答。十分钟过去了。一些女孩们来为拉玛那大师达善。他们开始唱歌、跳舞。歌词大意是:“我们将搅动牛奶而不失对克里希那之念。”
拉玛那大师对这位斯瓦米说,这就是他问题的回答。这个状态称作Bhakti(崇拜)、瑜珈和业。
达善:darshan,敬拜上师。
1939年3月22日
一位中年Andhra绅士问拉玛那大师如何做迦帕。
M:迦帕包含了归依这个词义。
这意味着这种头脑状态与本性无有分离。当这种状态完成时,迦帕便圆满结束。此时做者消失,所做也消失。只剩下内在的存在。只有当这种状态达成,迦帕才算做完。无有遗漏的本性。做者会自动吸引至此中。如果一个人曾经一次达成此状态,那么除了安住在本性中以外,他将不能做其他事。
D:崇拜(Bhakti)可以导致解脱么?
M:崇拜与解脱无异。崇拜即成为本性。一个人永恒的真我。他通过他所取之法意识到这一点。崇拜是什么?至心去想GOD。其含义是:只有这一个念头,战胜了所有其他的念头。那个对GOD的念头即属于本性,或者归真于GOD的本性。当GOD将你提升,没有什么可以攻击你。
没有杂念即崇拜。这也是解脱。
智慧的方法称作质询。那只不过是超我的奉献(parabhakti)。区别仅是词语上的。
你相信崇拜是对超我的冥想。何时有分离感,何时就有了崇拜。这个过程将导致最终的目标,如同圣书薄伽梵歌里面说的那样:
Arto jignasush artharthi jnani cha Bharatarshabha
Tesham jnani nityayukta ekabhaktir visishyate
任何形式的冥想都很好。但是如果分离感没有了,并且只剩下冥想的客体或者冥想者以外无有他物,这就是智。智被称作一念之奉献。智是最终所求,因为智无错误地引至本性。智是完美的、无畏的,可在一瞬间足以抵挡恐惧的唯一存在。那就是解脱。它也是崇拜。
1938年10月3日
一位来客问拉玛那大师:人们给予神一些名字,说这些名字是神圣不可侵犯的,重复这些给予的名字对个人有好处。
M:为什么不是呢?你写下一个你响应的名字。但是你的身体并非写有这个名字一同出生,任何其他人也不是和一个名字与生俱来。一个给予你的名字,你响应这个名字,因为你认同你自己就是这个名字。因此一个名字代表了某些含义,并且它并非纯粹是虚构的。同样,神的名字是有作用的。重复其名字是记起它所指。所以有其好处。
但是问者看起来不满意。最后他想退下并祈求获得拉玛那大师的恩典。
拉玛那大师现在问除非他拥有信心,否则仅是声音怎样才能让他确信恩典足以让他满意呢。
两个人都笑了,来客退下。
1937年4月6日
同一个门徒来客,Swami Lokesananda,问到三摩地。
M:
(1)把握实相是三摩地。
(2)努力把握实相是区别三摩地(savikalpa samadhi)。
(3)与实相合为一体并安住在对世界的无觉知中是无区别三摩地(nirvikalpa samadhi)。
(4)与无知合为一体并安住在对世界的无觉知中是睡眠(头垂着,但不是三摩地)。
(5)不费力地安住在最初的、纯粹的自然状态是自然而然的无区别三摩地。
它们可被进一步区分如下:
1938年10月15日
许多来客在一个盛会时到来,他们全都向拉玛那大师致敬、祈祷,“给我一个bhakta,给我Moksha。”他们走后,拉玛那大师思考着大声说:他们所有人都想要崇拜(bhakti)和解脱。如果我对他们说,“给我你自己”他们不会给我。那么他们怎么能得到他们想要的?
迦帕 :梵文Japa,召祈请神灵之意
解脱:梵文Mukti,指的是解放、自由之意,也是指一个修行人达到最终的境界,已经能够超脱物质世界及肉体的束缚。
Moksha:莫克夏,梵文,指一个人达到灵性的最高点,大彻大悟,已经完全解脱、完全自由,超越了所有的是、非、对、错、好、坏、善、恶、喜、怒、哀、乐等等两极性的对立,意识达到最顶峰,已经与整个世界、宇宙、存在、永恒都合而为一了
1936年6月10日
D:什么是师父的恩典?这恩典是怎样发生作用的呢?
M:师父就是本性。
D:师父能导致解脱吗?
M:上主如同师父和本性。一个人求道开始于不满足。因为对世界不满,他带着对上主祈求的欲望寻觅满足;他的心是纯净的;他渴望了解上主,超过对他世俗欲望的满足。
然后上主的恩典开始显现。上主以一位师父的形象显现给奉献者;教给他实相;通过其教导和接触净化他的心;心获得了力量,能够内观;通过冥想,心越发纯净,并且最终安住于没有一丝波纹的平静之中。
那种平静就是本性。师父既是内在的又是外在的。他在外部推动思维内观;在内部他将思维引向本性,帮助心达成平静。这就是恩典。
因此在上主、师父和本性之间没有区别。
1935年2月4日
话题转移到关于神圣恩典是否对把握宇宙实在(universal dominion) 是必要的,或者个体灵魂为此成就付出的诚实、精进的努力自身能否引导他到达那个无生无死的所在。
拉玛那大师带着照亮他神圣脸庞的不可说的微笑,这光亮遍及各处,辉映着围绕在他身边的人们,反映着绝对真理,他用确定的口吻回答;
“神圣恩典对证悟而言是基本的。神圣恩典引领人实现至上证悟。但是这样的恩典仅对一个真正的奉献者和瑜珈行者保证有效,这些真正的奉献者和瑜珈行者努力奋斗,无休无止地行进在通往自由之道上。”